余太守传（附译文） Zy|B~.@<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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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瓒，字宗镇，京都人也。举进士，为户部主事员外郎，擢真定知府。政尚严明，洞见吏事刓敝①，毅然振作。议均徭法②，定为九则，上出庸钱一两，中十之四五，下什之一，州县註诸籍，岁有所闻，则稽阅取之，民以为便。吏有夤缘为奸者辄逮捕，以故无敢挠法。又奏定马政条格③，纤悉备具，大约以宽民力，不废公家为指。每行州县，必进诸诸生于庭，问民间疾苦，或时较艺，奖进人材④。士民感悦，郡中称治。然性简伉，不能规规下人⑤，每候行郡御史，裁再拜而已，讥毁者多言其耀才⑥。他日，御史刘某者按真定，意欲屈之。甫至境上，得知府投牒人吏或未发封，辄持小过笞辱之，因以竦瓒⑦。瓒闻之，倜傥大笑曰：“是将嗛我不置，瓒独非夫哉⑧！”会刘御史适留其僚王某者泛舟大陆泽，饮宴为乐。乃移文论之曰：“宁晋地瘠民寡，比岁旱蝗。二公亦各奉命有公事，池上之饮，淹留弥旬，供张之具不无损于民者，幸量移一邑⑨。”时二人方坐厅事，闻有府使至，发书，相顾大骇。王本河东巡盐御史也，即驱传去⑩。刘愈大恨之。自是上司益复设疑，卒与后至使者柯忠构讦⑾，移知黄州府，末至，道卒。 QML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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瓒美姿神，善持论，遇事侃侃无所屈。真定当西南辐辏，戚宦贵人过者，公忾之外私馈不行⑿，州县亦倚以为重，率放而行之⒀，民大省。没后数年，西北用兵，大司马马公每称其才可任重托。会阅各郡储栗，惟真定至数万石，视他郡为多，复言之朝加封爵云。 pYf57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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赞曰：都下多四方宾客，名卿、钜人、士生其间，闻见自博，往往有涵渟闳衍之意⒁。然五方俗杂，侈汰相矜⒂，修姱媮媠，波委成习⒃。故登仕籍者，咸不能吏事，败赇触罔者时有之⒄。若余真定之雄才伟识，吏道精敏，复缘以儒，接踵趙张，可谓不系于类哉。至其睥睨一世⒅，宁折不饶，则不免渐燕赵之故风与⒆。 fb-Lp#!T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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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】 / Cy4]1d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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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）刓敝：磨损，磨去廉隅。刓（wán）。吏事刓敝，指官吏的任职情况失去了已往的严格，弊端百出。 uN>JX/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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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2）均徭法：明代徭役制度之一，即按人口多少，资产多寡分摊出人力，或出银两雇人。由于官绅勾结，巧立名目，实际负担大部分落到平民身上。庸钱：不出人力出钱，用银两代替人力，叫庸钱。 ! Gob `#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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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3）马政：养马、用马的政令。条格：条款。 aVB/Co M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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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4）或时较艺，奖进人材：有时组织比赛，来奖励和引进人才。 T@wgWE<0y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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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5）简伉：怠慢、倨傲。规规：浅陋、拘泥的样子。规规下人，意思是以卑躬屈膝拘泥于世俗的样子，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。 GP>\3@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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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6）讥毁者多言其耀才：讥笑和毁谤的人大多说他恃才傲物。 }!Y=SP1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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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7）或未发封：大概没有打开公文的封套。辄持小过笞辱之，因此竦瓒：就抓住小吏的过失用杖惩罚他，用这种方法使余瓒害怕。竦：害怕震惊。 _01wRsm%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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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8）是将嗛我不置，瓒独非夫哉：嗛（xiān）怀恨。置：赦罪，释放，引申为原谅。全句意思是：他这样做是要怀恨不肯原谅我。我难道不是大丈夫吗？ 9tX+n{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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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9）幸量移一邑；希望你们换一个地方吧。量移：被贬谪远方的人臣，遇赦酌情移近安置。这里用“量移”是对刘御史的蔑视。 ZNVrja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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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0）即驱传去：立刻乘驿站的马车走了。 (3Q$) 0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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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1）、卒与后至使者柯忠构讦：卒，终于。构讦(jié)：设计陷害。全句意思是，终于与后来的使者柯忠相互勾结设计陷害余瓒。 y XKdd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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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2）、辐辏（fú còu）:车辐集中于车轴。喻人或物聚集于一处。公饩（xì）：公家供应的粮食等生活用品。私馈不行：违背规定私下赠送的做法行不通。 D2g/P8.<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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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3）、州县亦倚以为重，率放而行之：各州县也凭仗真定府的做法当作榜样，都仿效执行。 =\_gT=t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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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4）、涵渟闳衍：涵渟（tíng）水泽多，沉浸、聚集，喻胸中知识渊博。闳（hóng）衍：文辞繁富渊博通达。 I 1n,c d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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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5）、侈汰相矜：奢侈放纵，互相吹拍自尊自大。侈汰也写作“侈泰”。 ]/ k pE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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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6）、修姱媮媠：修姱（kua）:修饰，美好。 媮媠：苟且，只顾眼前，怠惰。媮(tōu)同“偷”苟且，只顾眼前，无远大目标。 媠（duò），通“惰”，怠惰。 Db<#g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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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7）、败赇（qiú）触网：因受贿赂而触犯法律。 `:Gzjng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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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8）、睥睨一世：睥睨，斜视，不正视，引申为不屑一顾，即对世风日下的状况不屑一顾。 3PGAUQR#"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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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9）、则不免渐燕赵之故风与：就不免是继承发扬了燕赵之遗风。渐（jiān）沾湿，浸润，这里有继承发扬的意思。与，同“欤”，句尾助词。 o^vX\a?`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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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译文】 4_k N';a4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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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瓒，字宗镇，北京人。中进士后，任吏部主事员外郎，后升任真定知府。他执政倡导严谨廉明，清楚地看到吏风不严、弊端层出，便坚决地奋起改变这种状况。首先审议了均徭法，本辖区内按户分为九等，上等出庸金一两，中等出十分之四五，下等出十分之一。各州县造册登记，每年报告一次，经审阅后支取，百姓都认为很便利。官吏中有托关系、钻营的就立即逮捕，因此无人敢于违法。接着又奏请上司同意制定马政管理条例，规定细致严密，总原则是宽缓民力，为国家节省开支。每次到州县视察，一定要召集各地生员到官署来，调查民间疾苦，或者组织考核，奖励引进人材，从学者名流到普通民众都很高兴，真定一郡政治清明，社会安定。 B6Kl_~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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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余瓒性情高傲，不肯卑躬屈膝、拘泥于世俗，低声下气地待人。每次迎接前来视察的御史，只礼拜两次即罢。因此讥笑和毁谤的人大多认为余瓒恃才傲物。不久，御史刘某视察真定，想羞辱余瓒。刚到真定境，听说知府送文件的小吏可能未打开公文封套，因而迎接来迟，于是就抓住这个小过失杖打小吏，目的就是震慑余瓒。余瓒听说后，豪爽地哈哈大笑道：“这是他怀恨在心不肯原谅我。我余瓒难道不是男子汉吗！”恰好刘御史留下其下属王某坐船浏览大陆泽，饮宴取乐。余瓒就发出公文评论：“宁晋土地贫瘠民众稀少，连年旱灾蝗灾。二位各有公事在身，在大陆泽的宴饮，已滞留十来天了，准备各种供应不会不损害百姓的利益，希望你们‘量移’到别处享乐吧！”当时二人正坐在厅里议事，听说知府的使者到了，打开公文，看完相视大惊。王某本为河东巡盐御史，见信后立即登上驿车仓皇而逃。刘御史更加怀恨余瓒了。自此以后，上司更加怀疑余瓒，刘御史终于与后来的使者柯忠互相勾结，设计陷害他。不久，调余瓒到黄州做知府，未到任，路上不幸逝世。 Q2VF+g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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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瓒身材英俊，神采奕奕，善于发表议论，遇事侃侃而谈无人能压倒他。真定府正当京都西南人物聚集之地，皇亲宦官等贵人经过这里，除了按规定供应的物品外，私下馈赠一律行不通。下属各州县也以这种做法为榜样，仿效执行，民众的负担大大减轻了。余瓒死后数年，西北有战争，大司马马公常常称赞他的才干可以委以重任。恰好要检查各地存粮，只有真定储粮数万石，比其他郡都多。马公便报告朝廷请示加封余瓒。 cK+TE8a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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赞曰：京城很多从各地来的宾客，那些名卿、钜人、学者 HE,L8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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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在这里，见闻自然广博，有的往往自诩知识渊博、文才出众。然而，天下各地的习俗混杂，奢侈放纵，自尊自大，互相吹嘘，华服轻裘，苟且怠惰，积累形成不良风气。所以有些走上仕途的人，都不能承担繁多的公务，因贪污受贿触犯法网的事件时有发生。象“余真定”这样的好官雄才大略，见识卓越，为官精明睿智，又有很深的儒学造诣，接锺赵张，可以说不与世俗同类，出类拔萃的人物啊！至于他对当时之世风不屑一顾，宁折不挠，那就不能不说他继承发扬了燕赵的风骨了！ HrBJi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