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处是“南塘”？ W $hx,VEy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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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采莲南塘秋，莲花过人头。低头弄莲子，莲子清如水。”这是南朝乐府《西洲曲》中最优美的句子。记得早年学习魏晋六朝诗时，曾昭岷老师说过，所谓“西洲”，是相对于古都南京而言的，其大致方位应在江南的九江到武汉之间；那么，“南塘”呢？应在长江以南，且在长江边上，可能是几亩方塘，也可能是一个湖泊。先生是四川南充人，对赣北、鄂东一带地域不是很熟悉，当时也没有专攻古代地理，“应在”云云，表示推测的语气，虽然并不确定，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。 H<i]V9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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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南古城工作的三十多年中，每每重读这首诗，或者给弟子们讲授这首诗时，常常想起先生的话，“南塘”在哪里？是泛指，还是专指？如果是专指，具体地点又在哪里呢？起初，以为“南塘”是指洋澜湖，洋澜湖水浅的地方，至今还生长着各色各样的莲花，红莲、白莲都有，况且洋澜湖还有过“南浦”“南湖”的旧名。后来，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把范围缩小了，以为是“明塘”，并且简单地想，“南湖”与“明塘”各取一字，再合起来，不是“南塘”么？直到前几年，查阅《武昌县志》时，才发现儒学前面的一片水域，地图上明明标着的是“明堂湖”，而不是“明塘”。“明塘”之类的称谓，或许是后人的误写。而“明堂”倒是有出处的，本为天子居住的地方，北朝乐府《木兰辞》中就有“归来见天子，天子坐明堂”的句子，而古城所谓的“明堂”，原指儒学中的“明伦堂”，简称“明堂”，是一处建筑物。儒学在古城之南，前有一片水域，故曰“明堂湖”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。 /M1 ob: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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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常常自问，“南塘”在哪里？ 7Wf/$vRab
今年八月的一天，一个偶然的机会，跟地方志专家姜长生先生提及此事，他说段店镇有个南塘湖，梁元帝萧绎还到过那里，且有诗为证。真是“一语惊醒梦中人”，赶紧查阅资料，多方求证，似乎有了一点眉目。 {f/~1G[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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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塘湖又称南碛湖，在本市段店镇境内，北临长江，东依三江口，长江在武汉段是由西向东而流，在这里拐了一个将近90度的大弯，由北向南而来。南塘湖在武汉与鄂州之间，北隔长江与黄冈市团风县相望，水域面积不大，约6平方公里，湖岸较陡，湖汊较少，夏秋两季，满湖荷叶荷花，清香四溢，令人赏心悦目。过去这里江湖连通，为江南沿江水路交通的要道。梁元帝萧绎，是梁武帝萧衍的第七子，初封湘东王。侯景作乱，萧绎命王僧辩等讨伐侯景，事平，即帝位于江陵。梁元帝曾在《赴荆州泊三江口》中描绘当年见到的景象，诗中写道：“水际含天色，虹光入浪浮。柳条恒扫岸，花气尽薰舟。”此诗写于梁元帝由江州（今九江）刺史调任荆州刺史途径三江口时。“花气尽薰舟”中的“花”，指的是莲花，其香甚浓，一个“尽”字，含有夸张之意，写出了诗人乘坐的大船都给熏染上了莲花浓浓的香气。无独有偶。梁元帝还在著名的《采莲赋》中写到过类似的情景：“泛柏舟而容与，歌采莲于江渚。歌曰：碧玉小家女，来嫁汝南王。莲花乱脸色，荷叶杂衣香。因持荐君子，愿袭芙蓉裳。”“莲花乱脸色”，是写荷花之美，而“荷叶杂衣香”，是写荷叶中熏染上了女子衣服上的芳香，此赋的写法与诗的写法极为相似，都写了荷香，只不过诗中写的是荷香薰舟，赋中写的是衣香染荷。此赋描写了“妖童媛女”泛舟于湖塘中“采莲”，“媛女”看到莲由开花到成熟结果后，将被人采摘，因而联想到自己已届芳年，也该出嫁，表达了她们盼望“妖童”择时迎娶的心愿。而《西洲曲》中写采莲少女“忆郎郎不至”，“吹梦到西洲”，抒发的是对江北情郎无尽的思念之情。梁元帝的诗、文和《西洲曲》，三者相较，其时间、地域、情景，又何其相似。 pnl{&<$C%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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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段店的南塘湖，就是《西洲曲》中歌咏的“南塘”么？也不一定。采莲是江南的旧俗，江南水乡中，处处有荷塘，这里的“南塘”，说不定是指采莲女子居住地南边的荷塘，指的是荷塘的方位而已，如同“南浦”“西山”一样，不只鄂州，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名称。古人云：“诗无达诂。”诗歌的意蕴越是丰富，想象的空间就越大，诗味也越浓。 ]R+mKUZ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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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露已过，秋味渐浓。天天走过小区旁边的一方荷池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满池碧罗裙一般的荷叶渐渐泛起了浅黄的颜色。我已有过梁子湖采莲的经验，也有过在南昌莲塘生活与工作的经历，明年荷花飘香莲蓬结子的时候，再去“南塘”看看，领略一回“莲花过人头”“花气尽薰舟”的情景，想必别有一番韵味呢。 Fco`^kql.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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